第四章后记
我介绍这篇论文是一个分析的片段,这是真实的;但是读者会发现,比起其题目让人所期待的,它有更大程度的不完整。因此,对这样的省略,我应该尝试给一个理由才算妥当——这绝非意外。
分析的若干结果被省略了,因为当工作中断之际,它们未被足够肯定地建立起来,或者在可以建立关于它们的一般陈述之前,它们需要更进一步的研究。在它似乎可以允许的另一些关键点上,我已经指示了方向,沿着这个方向,可以发现存在着一些特别的解决方案。在这篇论文中,我完全省略了技术的说明,技术完全不是自然而然跟着发生的,而是籍着技术的方式,有价值之潜意识思想的纯粹金属才能从病患联想的原始素材中萃取出来。这随之带来对读者的不利,使读者没有机会测试案例解说过程中我的流程之正确性。
然而,我发现同时处理分析的技术和一个歇斯底里案例之内在结构是非常不切实际的:我几乎无法完成这样的任务,而如果我这样做,结果会几乎不能阅读。分析的技术需要完全分开的解说,可能需要用许许多多差异很大的案例素材来阐释,但不需要将每个特殊案例所获得的结果纳入考虑。在这篇论文中,我也并未具体化一些可见于我心智现象描述底下的心理假设条理。草率地尝试这么做,将不会达成任何事情;一个透彻研究的详论本身就是一册书。我只能向读者保证,我对经由观察精神官能症所泄露的现象之研究取向,并未有对任何特定心理系统的信誓,于是,我继续调整我的观点,直到它们似乎适用于解释那些靠观察而收集到的事实。对于避免纯粹思辨(speculation),我并未心存骄傲。我的假说之素材,是经由最密集和竭力的系列观察而收集到的。我在这个主题上的果决态度,可能特别易于招致攻击,我处理潜意识意念、潜意识思想续流和潜意识冲动,就仿佛它们比意识上的那些心理数据更正确有效、更无懈可击。但是这点我是确定的——任何人只要着手研究相同的现象领域,运用相同的方法,无论哲学家们有多少告诫,他会发现自己被驱迫着采取同样的立场。
我的一些医学同事将我的歇斯底里理论视为一种纯粹心理的理论,因为那样的理由,他们宣称它事实上(ipsofacto)无法解决一个病理的问题。他们可能会从这篇论文中发现,他们的异议是基于他们不正当地把一种技术的特征转到理论本身上。只有治疗技术这部分是心理的;理论无论如何都不会忽略而不指出精神官能症有一种器质的基础——虽然它并不寻求任何病理解剖改变的基础,这也是真的,并且暂时以器官功能的观念代替化学改变,而这些化学改变是我们期待可以找到但现在还无法理解的。也许,没有人会意图否定性功能器质因素的特征,正是这性功能被我视为歇斯底里和一般精神官能症的基础。我臆测,没有一个性生活的理论可以避免认为某些具兴奋作用、确定的性物质之存在。诚然,在临床医学,我们所遇到的所有临床图像中,与使用特定慢性毒物有关的中毒和戒断现象,最类似于真正的神经精神官能症。
但是再次,在现在的论文中,我并未全面地进入关于今日所有可能说是“身体顺从”、保存的婴孩生殖细胞、色欲带及我们朝向双性恋的先天特质;我只是把注意力放在分析接触到症状的这些器质基础的关键点上。以一个单一的案例而言,已经没有更多可做的了。而我因为和先前所提的相同理由,希望避免草率地讨论这些因素。在这里还会有丰厚的机会,再根据大量分析的研究写进一步的作品。
无论如何,在出版这篇论文时,虽然它是不完整的,我仍有两件事放在心中。第一,我希望籍着呈现如何利用一种巧妙的艺术来发现心智生活中隐藏和潜抑的部分,以补充我梦的诠释之书,如果不是这种巧妙的艺术,是不会有帮助的。(偶然地,在这篇论文中所处理的两个梦,在分析它们的过程中,相同于精神-分析技术之梦诠释技术被加以考虑。)第二,我希望刺激对现象整体群的兴趣,这些现象是科学至今仍完全忽略的,因为它们只能籍着这种特殊方法的使用,才能为之带来曙光。我相信,没有人对一个歇斯底里案例之心理事件的复杂度,已经有了任何真实的观念——最相异倾向的并列、相反意念的互相依赖、潜抑和转移等。杰尼特(Janet)所强调的“固定观念”(ideefixe)①转化成一种症状,等同于不过是一种策划化(schematization)②之极端贫乏的尝试。更甚者,不可能避免这种怀疑:当依附于某些特定兴奋状态的意念无法变成意识的,那些兴奋状态必定会不同地彼此作用,经历一种不同的过程,而且与那些我们形容为“正常的”、有意念依附其上并可成为意识的其他兴奋状态比较,会不同地显现它们自己。当事情一旦被厘清至这样的关键点,对借由转化前一种意念到正常的意念来移除精神官能症症状这种治疗方法的了解之路上,不会存留任何阻碍。
我更进一步焦虑地要去展现:在特征化歇斯底里的过程此工作中,性特质不只是像半路杀出的程咬金(deusexmachina)③似的介入一个情境中,而是为每个症状和症状的每个表现提供了动机力量。这个疾病的症状除了病患的性活动外,并无其他。一个单一案例从来都不可能如这个案例一样,提供一条如此一般化的法则;但是我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因为我从未发现它会是其他的——性特质是一般神经精神官能症和精神官能症问题的钥匙。没有一位蔑视这把钥匙的人可以打开这道门锁。我还在等待可能抵触这个法则或限制其范围的研究之消息。我迄今所听到反对它的,都是个人不喜欢或不相信的表达。对这些只要用夏考的话回答就够了:“它不能阻挠事情的存在。”④
在这些篇幅中,我所出版之案例病史和治疗的一个片段,也无法用来使精神-分析的价值露出真正的曙光。不只是因为治疗的短暂(几乎没有持续到三个月),而且因为案例呈现之结果的本质中固有的其他因素,这些产生的结果正如在其他例子中所达到的结果,病患和他的亲戚将承认改善,也将会或多或少更接近完全的痊愈。当症状的维持仅仅是籍着与性特质相关的许多冲动之间的内在冲突时,就能达成这类满意的结果。在这类的案例中,籍着将病原素材转译为正常的素材,会看到病患的状况随着他被协助朝向他心智问题的一种解决方案而等比例地改善。但是当症状变成被列为外在动机⑤服务的名单中时,事件的过程是非常不同的,正如在前两年期间发生在朵拉身上一样的。令人惊讶地,也许容易令人困惑,即使分析的工作已经有了相当的进展,还是发现病患的状况表现出毫无显著的改变。但是在现实上,事情并非如它们看起来那么糟糕。当工作进行时,症状并未消失,这是真实的;但是在不久之后,当病患和医师之间的关系解除之后,它们消失了。痊愈或改善的延迟,真正只是由医师个人所引起的。
为了使事情可以理解,我必须回去一些。可以安全地说,在精神-分析治疗期间,无疑地,新症状的形成停止了,但是精神官能症的产生力量绝非消失了;它们于心智结构从事一种特殊的创造,绝大部分是潜意识的,对此,可以命名为“转移关系”。什么是转移关系?它们是在分析进展期间,被唤起并成为意识之冲动和潜意识幻想的新版本或复写品(neweditionsorfacsimiles);但是它们有一种性质,是它们这一族的特征,它们用医师这个人取代某个早期的人。以另一种方式说明:一整个系列的心理经验复苏,并非属于过去,而是在此时此刻,将之运用于医师这个人。这些转移关系中的一些,除了替代物之外,拥有一种无论哪一方面都并未和其模型有差异的内容。于是这些——固守相同的隐喻——仅仅是再刷本或重印本(newimpressionsorreprints)。另一些是更精巧的建构;它们的内容易受中等程度的影响——如我所称的升华(sublimation)——籍着巧妙地利用医师这个人或周遭环境某些真实的特性,依附于那点,它们甚至可以成为意识的。于是,这些不再是再刷本,而是修订的版本(revisededitions)。
如果走入分析技术的理论,很明显地,转移关系是无可避免的。总而言之,实际的经验结论式地显示没有方法可以逃避它,而且必须和这个疾病最新的创作品格斗,正如和所有更早的创作品格斗一样。然而,这点显然是整体任务中最困难的部分。学习如何诠释梦、如何从病患的联想中萃取出他的潜意识思想和记忆、如何去执行相同的解释艺术:因为这些病患自己都会提供文本内容,所以都是简单的。转移关系是一件其存在必须在几乎没有协助和仅有最轻微的线索可供探究的状况下去侦察的事,而在同时,必须避免形成任意武断的推论。无论如何,转移关系无法规避,因为其用途是用来设置所有的障碍,使素材无法为治疗所用,而且也因为只有在转移关系解决之后,一个病患才能达到这种感觉:相信在分析期间所建构的联结是正当的。
有些人倾向于用严重的抗议来对待它,抗议无论如何本来就够麻烦的一种方法,它本身将会籍着创造一种新品种的病态心智产物,而繁复地增加医师的辛劳。他们甚至经由转移关系的存在,被引诱着去推论病患将会被分析治疗伤害。这两个推测都是错误的。医师的辛劳不会因为转移关系而繁复地增加:对他而言,不论他必须克服的是病患和他有关的任何特殊冲动,还是和其他某个人有关的,它所需要的并无不同。若非以转移关系的形态所加诸病患的治疗力量,任何病患都不能进行新的任务。以下这些都是真实的:精神官能症可以在排除精神-分析治疗的机构中被治愈,歇斯底里可以说是被医师而非被方法治愈,通常有一种盲目的依赖与一种病患和医师之间永久的键结,医师籍着催眠的暗示移除病患的症状;但是在通常是由病患导向他们医师之“转移关系”的存在中,会发现所有这些事实之科学的解释。精神-分析治疗并非创造(creat)转移关系,它仅仅为它们带来曙光,正如许多其他的心理因素一样。唯一的差异是这点——病患自发地只召唤其充满情感和友善的转移关系,以协助朝向其复原:他觉得医师对他而言是“格格不入”的(antipathetic〉,而且尽可能地逃离他,越快越好,不受他的影响。另一方面,在精神-分析之中,因为动机的戏码不同,所有病患的倾向都被唤醒,包括敌意的倾向;于是籍着成为意识的,它们转而负责达成精神-分析的目的,在这样的方式下,转移关系持续地被破坏了。转移关系似乎命定是精神-分析最大的阻碍,但是如果每次都能侦察到它的存在,并且对病患加以解释⑦,结果将使它变为最有力的联盟。
我有义务要说转移关系,因为只有籍着这个因素,我才能够阐释朵拉分析的特异处。它极大的特点,也就是非比寻常的清晰使它似乎适合作为首次介绍性质的出版品,此特点紧密地和它极大的缺陷相连,这极大的缺陷导致它过早中断。我并未在好的时机下成功掌握转移关系。由于治疗期间朵拉随时准备好将一部分的病原素材任由我处置,我忽略了转移关系第一个征候的预警,这是预备好和相同素材的另一部分相连的——一个我所不知道的部分。在开始时,很清楚地,在她的想象中我取代了她的父亲,以我们年龄差异的观点而言,这并非不可能。她甚至在意识上一直把我和他做比较,并且焦虑地试着确定我是否对她相当地直话直说,因为她父亲“总是偏好保守秘密和拐弯抹角的方式”。但是当第一个梦来临,她在其中给了自己一个警告,她最好离开治疗,就像她先前离开K先生的房子一样;我自己应该倾听这个警告。“现在,”我应该对她说你对我有了一种转移关系,它是来自于K先生的。你是否注意到什么让你怀疑我有和K先生相同的(不论是公开的或以某些升华形态的)邪恶意图之事?或者你曾经被什么关于我的事所冲击,或是知道什么关于我的事,它引发你的奇想,正如之前与K先生所发生的事?”她的注意力于是就会转向在我们的关系中,我个人或周遭情境中的某个细节,其后隐藏着的是某件和K先生有关、类似但更重要的事。而当这种转移关系被清除了,分析会获得通往新记忆、新处世方式的通路,很可能伴随着真正的事件。但是我无闻这个警告的首次提醒,认为在我的前面有充裕的时间,因为转移关系没有发展至更进一步的阶段,分析所需的素材也尚未枯竭。这样一来,转移关系出其不意地攻击我,因为我身上未知的人或事提醒朵拉想起K先生,她报复我,正如她想要报复他一样;她遗弃我,正如她相信自己被他欺骗和遗弃一样。因此,她行动化(actedout)—种她的回忆和潜意识幻想之本质部分⑧,取代在治疗中的重现。我无法自然而然地知道这种未知的人或事是什么。我怀疑它和金钱有关,或和另一个在复原后与我家人维持关系的病患有关。可能在早期阶段将转移关系放入分析中工作,分析会是迟缓和朦胧的,但是它的存在是对抗突发和弥漫式阻抗的保证。
在朵拉的第二个梦中,有数个清楚的暗指,指向转移关系。她告诉我这个梦的当时,我仍未察觉(而且直到两天以后才知道)在我们前面只剩下两个小时的工作。这正是她在希斯特思的圣母马利亚前所花的时间,而这是(籍着修改,用“两个小时”取代“两个半小时”)她认为她未走的①绕湖所需的时间。在梦中的挣扎和等待,和德国的年轻人有关,起源是她在等待K先生,直到他可以娶她,而且在几天之前以转移关系表达。她认为治疗对她而言太长了;她从来没有耐心等这么久。而且就在开始数周,当我告知她,她完全复原可能需要一年,她就敏锐地只是倾听而未有任何这类的抗议。在梦中她拒绝被陪伴,喜欢一个人走,也是源自她参观德累斯顿的美术馆;在约定会谈的日子中,我自己也体会到这些。无疑地,它们所意味的是:“所有的男人都是那么可憎,我宁愿不结婚。这是我的报复。②
如果残忍的冲动和报复的动机已经被用在病患的日常生活中,以维持她的症状,在治疗期间变成转向医师,并且在他有时间籍着追溯它们的来源,将它们与他自己分离之前,病患的状况没有受到他治疗的努力影响,这是不必怀疑的。因为病患如何进行比展示医师对她这个人的无帮助和无能力更有效的报复?无论如何,我并不倾向于太低估治疗结果的价值,即使是如朵拉这样一个片段的治疗。
在案例结束之后15个月,也是这篇论文写成时,我有了病患的状况和我的治疗结果的消息。在一个并非完全无关的日子,4月1日(如我们所知,时间和日期对她而言向来都带着重要意义),朵拉再度来见我:要完成她的故事,并再度寻求帮助。然而,一瞥见她的脸,我就知道她的要求并非是认真的。停止治疗四到五周之后,她陷入如她所说的“所有事情都一团糟”。后来才开始有很大的改善;她的发作变得不那么频繁,她的精神提振了。那年的5月,K先生两个孩子中的一个(总是令人感伤地)去世了;她借这个他们在失落之中的机会,拜访他们以致哀悼之意,他们接待她,仿佛过去三年没有发生过什么事一样。她让这件事又搅动了他们,报复他们,她让自己有满意的结论。她对K太太说“我知道你和我父亲有一段婚外情”;对方没有否认这件事。从K先生那里,她获得他对他先前所争论之湖畔场景的一种承认,而且把这些证明的消息带回家给她父亲。从此以后,她没有再继续和这家人的关系。
在这之后,她过得非常好,直到10月中,她有了另一次持续6周失声的发作。这个消息让我惊讶,我询问她是否有任何兴奋的原因,她告诉我这次发作是在一次猛烈惊吓之后,她看到一个人被一辆马车碾过。最后她说出事实:这个意外事件是发生在不做第二人想的K先生身上。有一天她在街上碰巧遇见他;他们在交通繁忙的地方遇到;他停在她面前,仿佛是慌慌张张的,在他茫然失神时,他让自己被一辆马车撞倒③。然而,她可以说服自己相信他逃开了,没有严重受伤。如果她听到任何人说到她父亲和K太太的婚外情,她还是会觉得有些轻微的情绪,但是除此之外,她没有再进一步关心这件事了。她专心于她的工作,没有结婚的想法。
她继续告诉我,她来寻求帮助是因为一种脸部右边的神经痛,她现在日夜受此之苦。“它持续多久了?”“确定是两个星期④。我不得不微笑;因为我可以向她显示就在两周前,她一定在报纸上读了关于我的消息片段(这是在年),⑤而她确认了这点。
因此她所称的脸部神经痛是一种自我惩罚(self-punishment)——懊悔曾经听话地给K先生一个盒子,懊悔将她报复的感觉转移到我身上。我不知道她想要从我这里得到哪一类的帮助,但是我承诺原谅她,她曾经剥夺了我可以给她一个更彻底治愈其困扰的满足。
自从她拜访之后,数年又过去了。同时,这个女孩结婚了,而且确实——除非所有的征候都误导了我——嫁给第二个梦分析开始时进联想中的那位年轻男士⑥。正如第一个梦表征了她转离所爱的男人而向父亲——也就是说,她迅速从生活中飞逃进疾病里——所以第二个梦宣示了她快要忍痛自由地离开父亲,再次重回生活中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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